颍水鸦

鸦小粮稀,弃理从文,看似琴筝双修实则砸筝学琴。

无法实现的约定(名朋周题)

出鞘的剑缓缓抬起,对准了颈侧血脉的位置,剑尖上还缓缓往下滴着血。那血的颜色原本还是热的,只是很快在冬季干冷的空气当中失掉了活着的颜色,变成暗的、冷的样子。

剑锋的瞄准并没有让荀息转换视线。从进入到朝堂开始到现在,他都只是专注地看着年幼的新君卓子,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。

当里克一一责让着骊姬姊妹与两个孩子的罪名,左手执鞘,右手握住剑柄走上殿阶,逼近这个他本不应靠近的地方之时,荀息下意识地起身去拦,希望以己之躯阻住里克。对方却也不愧是在朝多年的共事,早在走近之前就猜到了他的意图,突然急跨几步,轻松绕过了荀息的路线,旋即拔剑,贯穿了卓子在庄重礼服之下的身体。尚还需要有人在旁照应才临朝的卓子不知那刺向他的是夺命之剑,因为剧痛发出一长声啼哭,血随着剑的拔离汹涌而出。

荀息上前看时,蜿蜒到石阶上的刺目血色和卓子迅速冷下去的体温告诉他,里克的剑已经斩断了所有。

现在,里克并不急于将剑再刺下去,在他一剑杀死卓子的时候,他就已经杀死了荀息,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多此一举。

“早便与你说过,立奚齐和卓子,纵是你为之赴死亦无半分好处,原也是想你乃会变通之人,不想今次你固执如斯。”

里克盯住荀息的颈项,忽而发现,他的须发也已经是白多黑少,入眼是深深浅浅的灰,完全不是当年共同帅师灭虢之时的模样了。里克相信,荀息既然还能在奚齐之后又立卓子,就一定不是年老糊涂之举,唯一令他不解的就是荀息明知人心不在骊姬姊妹所生的孩子,却还要应承了先君的嘱托。

听到里克说话的声音,荀息总算注意到还有人在注视着他,不光是里克,还有朝中的众人。

“我亦说过,有言在先,不可苟且。”荀息望着里克,那种似是期待着把自己祭献了的眼神让里克觉得紧张,不由更用力握住了剑柄。

荀息是陪着先君一路过来的人,两人之间的默契到了不用话语也能彼此心知肚明的地步。所以当病势沉重的先君召他前去,只一看他的眼神和身边年幼的两个孩子,荀息就已经洞悉了召见他的目的。

将年长的公子尽数支开,而宠爱骊姬所生幼子的先君,在临终前开始担忧起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人支持反而恨声一片的孩子,能否安然地继承他的君位。看过太多倾轧争夺的先君深明白,如果继位的新君不能令朝中信服,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下场。他必须要找人来帮助奚齐稳定局面,于是便想到了荀息。

“何为忠,何为贞?”在得到荀息愿竭力忠贞,甚至以死保护新君的答复后,年老的国君似乎还心存忧虑,又追问道。

“公家之利,知无不为,忠也;送往事居,耦俱无猜,贞也。”荀息向着国君,拜伏于地。

现在,奚齐被杀于居丧之所,卓子更是在朝堂之上,死于剑下。先君所托,终究没能因为他的承诺得以完成。荀息长叹一声,拔出自己的佩剑来。

“你不明白,有一种人,有一些话,你永远也无法拒绝。”这是里克听到荀息说的最后一句话。后来,当他拔剑抹向自己的颈项,又猛然想起这话:

有一种人,有一些话,是他永远也无法拒绝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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